2025年“读懂中国”国际会议(广州)于11月30日-12月2日举办,本次大会特设“大会演讲”环节。香港大学当代中国与世界研究中心创始主任李成出席并发表演讲。
李成以自身丰富经历为切入点,讲述其从上海出生到赴美深造、工作,再到回归粤港澳大湾区创办研究中心,深刻见证中美社会的变迁与时代浪潮涌动的人生轨迹。他的演讲,既有个人视角下的时代洞察,也有对世界大势与重心之变的深度剖析,为“读懂中国”提供了多元且深刻的思考维度。
以下是演讲原文。
这是我这个月第3次来广州了,上次来是参加全运会开幕,让我见证到了粤港澳大湾区的活力和激情;最近香港不幸发生火灾后,来自全国人民的支援,让我们再次感受到了团结和温情。
我想如果说要“读懂中国”这本大书,这些都是字里行间极富感染力与穿透力的细节,而这些激情和温情、能力和回应,当我们身处一个变乱交织、一日千里的时代,就显得更为重要。

我今天演讲的题目是“中国式现代化:读懂世界大势与重心之变”。我想先从个人经历谈起,谈个体视角如何印证时代巨变。
我出生在上海。40年前,去美国的“湾区”读研究生,后来加入了美国布鲁金斯学会,一干就是17年。包括最后10年担任中国中心主任,曾几次有幸接待郑必坚先生率领的代表团,并参与出版了郑老的China’s Peaceful Rise(《中国和平崛起》)英文专著。在我和我的恩师基辛格博士的漫长交往中,他不仅经常提到郑老所做的理论贡献,并且他十分赞同,一个和平、强大、稳定的中国对中美关系和世界的和平繁荣都至关重要——当他作为百岁寿星2023年7月最后一次访华时,也是这么说的。
我在同月辞去了在美国智库的工作,落户“粤港澳大湾区”创办了香港大学当代中国与世界研究中心。当时,“中国见顶论”正在美国盛行,香港恒生指数低迷不振,一位美国研究中国经济金融的权威甚至说“香港已经完了。” 我的一些美国朋友问我,许多人正离开香港,为什么你反其道而行之?我的回答是,离开的是少数,是暂时,而想来的是多数,是趋势。我也用行动表达了我的信心。
当然我也共情到美国社会的集体失落和对前途的担忧。这伴随着它从一个有信心的国家变得恐惧不安;从一个开放包容、主张多元的社会变得内向闭塞、对抗撕裂;知识群体也从人才济济、资源丰富变得见异思迁、资源匮乏。这些都是其政治、经济、社会和世界观变迁的深度反映。但世界大势浩浩荡荡,从不以情绪为转移。这里我想从社会科学、科技创新、全球治理三大方面,分析重心之变,这将有助于我们思考中国式现代化:
第一,“读懂中国”作为一个社会科学时代命题,正推动当代中国学的回归、本土化和源于中国的国际化。美国大学和智库曾一度是汉学研究基地,但近年来却被一些误区和偏见左右:“文明冲突论” 如同自我实现的预言,助长了不同文化间的误解;“文明优越感”使西方很难客观看待其他文明,并真正接受多元文化;“经济学变成数学,政治学变成统计学”在大学里蔚然成风,忽视了对人文历史的关注;麦卡锡主义、政治正确、中国旅行警告也都在不同方面削弱对华研究。这些都使其越来越难以真正理解中国社会的多元性、立体性和复杂性。
但中国学界却在开放与广泛交流中获益。以我所在的 “香港大学当代中国与世界研究中心”为例。成立2年来,已建立起⼀个80余人的学者网络,他们来自中国内地、欧美、东南亚、非洲等地,有着不同专业、职业、观点;已举办80多场专题讲座和研讨,讲者也来自世界各地。我们发现,当今世界尤其是西方迫切需要重新认识和解读中国,中国也渴望更深刻的自我理解和认同。

第二,中国正成为科技创新热土。过去关于中国创新有两个误解。一种认为中国只擅长模仿,缺乏自主创新。另一种认为中国的政治体制阻碍创新。这两个观点都与现实不符。正如英国著名历史学家李约瑟指出,中国科技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领先。因此,如今的科技崛起并非全新开始,而是“重新崛起”。中华文化也非阻碍科技发展,而是有其独特机制。现在无论是中央还是地方都极为重视推动科技发展,举国体制在预算投入和协同发展等方面具有先天优势。反观美国,特朗普政府对哈佛、哥大等高校造成的损害,则证明其自身的创新制度困境。
当然,美国依然有非常优秀的科技企业,硅谷也代表⼀种独特的城市文化。而今天,中国已涌现一大批科技型城市,不仅包括北京、上海、深圳,广州等中心,杭州、苏州、南京等也十分活跃,内地如合肥、成都、贵阳等也展现出优势。教育和人才正在发挥基础性、战略性支撑。全球现有四分之一工程师住在中国,是美国的八倍。几年前,谷歌前CEO埃里克·施密特曾认为在半导体和人工智能领域,美国领先中国十年。现在则称差距缩短至一两年,甚至并驾齐驱。
第三,随着美国减少对全球治理的支持,相继退出一些国际组织,中国正成为提供公共产品的高地。上世纪90年代,美国精英最热衷用的一个词是governance治理。但今天,除了一些非政府组织还在谈,越来越乏人问津。而治理在过去20年却成了中国政府和学界的热点。习主席提出的四大倡议就意在促进平等有序的的世界多极化。而多极世界正需要国际组织的维护。今年以来,中国已提出和建立了5家国际组织。其中,国际调解院就落户在香港。中国正进入参与多边体系机制建设的加速期。

如果说改革开放前40年主要是“中国如何学习西方”,那么今天,当我们思考世界大势与重心之变时,我们更应思考如何帮助世界各国尤其是西方“读懂中国”。对此,刚刚结束的四中全会和即将公布的“十五五”规划提出了更清晰的战略目标和利益汇合点,这包括大力发展消费,推动国内外包容性增长,以及构建一个面向世界发展的大湾区。
马丁·路德·金曾经说过,“我们曾乘坐不同的小船而来,但现在我们在同一条大船。”我想一年一度的“读懂中国”正是一艘从大湾区开出的大船,而这艘大船一岸连接着中国式现代化,一岸连接着世界的和平与发展,让我们一起祝愿这艘大船长风破浪、行稳向前。